_Feuerlicht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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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3: Feuerlicht

【HQ!!/阿吽】天梯

及川从小就有个奇异的嗜好。他喜欢细细数着脚下走过了多少阶楼梯,家里的,教学楼的,部活室的,每走一级都会在心中默念,就连现在都保持着这个习惯,仿佛是想数数他走过了多少的路,数数那双膝盖撑过了多少,又还能撑多少。

 

山林间的石阶蜿蜒起伏,忽高忽低,日复一日经由无数人踩了那么多年,也算是变得挺光滑了,但总有那些坑坑洼洼的小洞,怎么踏也踏不平。这石阶中似乎含了什么化学物质,在太阳的照射下时不时闪烁一下,又迅速隐藏行迹。与山壁接壤的那一侧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苔藓,另一侧则安了一排排的木栅栏,横切截面上的年轮歪歪扭扭转了一圈又一圈。

 

走在他前面的岩泉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举起相机对焦身后的深山,及川连忙快步凑到相机前抢着入镜,比着剪刀手的手势。岩泉为了不拍到他又后退几步抬了抬镜头,谁知他又再度出现在屏幕中,口中喊着:“拍到我了吗拍到了吗?”

 

岩泉轻啧了一声,无奈地放下相机,一抬手指着远方:“你离远一点。”

 

“诶不是想拍我吗小岩好过分!我很伤心的!!”

 

岩泉无视他的胡搅蛮缠,自顾自拍摄着风景,拍了一圈后瞥了眼看上去仍在失落的及川,朝他喊道:“喂,看镜头。”

 

及川真是每一分悲喜都毫不掩饰地显露在脸上,听闻此言又挂起了灿烂的笑,待岩泉拍完便迫不及待跑上前看拍得如何。

 

“哈,及川先生果然就是帅。”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来到了半山腰的休息站,及川坐倒在树荫下,拍了拍双膝,微笑着说:“辛苦啦,老伙计们。”

 

毕竟早已过了当打之年,体力与耐力远不如从前,何况这是双当年走路都要敷着冰袋的双膝。

 

岩泉递上刚买回来的饮料,坐在他身边,翻看着刚才拍的照片,伸手遮挡太过耀眼的阳光以看得更清晰些:“今天天气真是好过头了,如果有点云雾拍出来的效果应该会更好。”

 

“这样不也挺好,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都看得可清楚了。”

 

导览手册上总会写道,这个山头像什么,那座石群又像什么,想象力可丰富了,有些他着实赞同,但还有些他愣是怎么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说这一坨石头和这一坨树凑在一起像一只孔雀?省省吧,倒更像是骆驼。

 

他觉得这种事毫无道理。你说像什么就非得像什么吗?就好比是,你说我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二传手我就不是了吗?

 

“那件事,你决定了吗?”岩泉饮尽手中的饮料,用余光看了眼似乎有些失神的他。

 

“啊,嗯,决定了。”他回过神来,侧过头望着岩泉,答道,“我去。”

 

“是吗。”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悲喜,只是握着相机的手紧了紧。

 

“小岩你起码挽留我一下啊!!”

 

“如果我挽留了你就不走了,那你就不是你了。”岩泉休息够了站起身,眺望着前方崎岖的山路,“你想去就去吧。”

 

“嘿嘿嘿……”

 

他也知道岩泉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不会拦他,故而只是傻笑着应和。

 

及川退役前曾有四五个赛季与海外的俱乐部签约活跃在国外的职业联赛,拿过几次奖牌,也代表这家俱乐部参加过国际比赛,都有过不错的战绩,如今这家俱乐部想聘请他为教练,询问他意下如何。

 

在国外这几年深刻意识到了外语的重要性,尤其作为二传必然少不了与队中攻手的交流,及川原本在学校的成绩吊儿郎当,不算好也不算太坏,胜在悟性较高,外加岩泉日日督促,更归功于平日里善于调动气氛的性格,也算达到了能和队友顺畅交流的水平。

 

虽然中途意外频出,但俱乐部还是非常信任他一直与他续约,现今俱乐部成绩下滑,急需一位能够挑大梁的人。

 

说实话及川收到邀请时也很惊讶,作为教练员他实在算太年轻,也并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执教经验,顶多就是抽空回青城看一眼点拨几句、或是教外甥一些基本技巧的程度,要让他在场上天天跟对面一群狡诈奸猾的老狐狸较劲,想想就心很累,觉得自己瞬间老了二十岁。

 

他退役后静心读了几年书混了张文凭,也是为了今后的路好走一些,不过到现在还不算彻底安定下来,所以这次的转折点又何尝不是一次好契机呢。

 

“可是会想小岩的啊。”

 

“你每次都这么说,可还不是每次都跑去国外打联赛?”

 

“小岩生气了?”

 

“才没有生气,我可不像你,我就算一个人还是活得下去的。”

 

“口是心非的家伙……”及川也随之站起身,随手扔了饮料的空瓶,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于是打开地图,手指随着上面写着的推荐路线绕了一圈,“只爬了一半啊……诶小岩等等我!”

 

他快步跟上岩泉的步伐,一路尾随在他身后继续向山顶攀去。

 

“呐小岩知道吗,据说野外攀岩总是要两人一组,互相做保护,不然一个人是寸步难行的。”

 

“嗯?”

 

“下次有机会也好想和小岩一起攀岩啊!和这样普通的爬山应该又是不一样的风景吧。”

 

及川驻足了喘息片刻,虽然退役后还在努力维持良好的身体状态,但他自己也清楚,别说曾经的竞技状态,现在就算是平常地走路有时都会传来钻心的疼痛。他撑着膝盖轻轻喘着气,再度迈出步子的时候却因陡峭的山路脚下一滑,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向后跌去,双手胡乱地挥舞着。

 

原本走在他前面的岩泉不知怎么预料到了这一幕,眼疾手快转身出手一把拉住了他。

 

“你小心点脚下啊呆子!!”

 

及川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下一秒却又露出十分讨打的笑容:“小岩背我吧。”

 

“开什么玩笑?这种山路万一摔跤怎么办?”

 

“就是玩笑啦,小岩你这身板现在怎么可能背得动我!”

 

岩泉轻哼一声不置可否,朝下走了两级台阶,在他身前微微蹲下:“膝盖要是真的受不了就上来,但我不能保证活着把你背到山顶。” 

 

及川张大了嘴,在原地愣愣站了几秒钟,到头来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背,趁机抱了一把又马上松开:“真的只是玩笑啦,我当然还能走,毕竟那么多年都走过来了。”

 

爬的山多了你会发现到了山顶也就那样,无非便是树与石、天与云,不会有第一次那一览众山小的豪情,风景的确是美,但除了美似乎也想不出别的词句来形容了,反而会涌起一股怅然若失的失望感。

 

不过,在没有到过山顶的人眼中应该是另一番风景吧。那是他们从未得到过的,同时也是无比期许的。

 

这一片算得上是开发得比较好的山区,山顶有商店在卖御守,岩泉便为及川买了一个回来,及川立刻兴致满满地挂在了双肩包上。

 

下山坐了专门的巴士,七转八绕地行驶在盘山公路上,明明车速只显示三十多公里,然而一路的颠簸加之一个接一个的大转弯,竟让人产生一种时速上百的飙车感。

 

车窗敞开着,迎面吹来的强风使人呼吸不顺畅,及川使劲吸了一口,没有一直闻惯了的汽车尾气,而是灌了一腔风雨过后潮湿的泥土草木的气味。

 

岩泉在他身旁打着小盹,及川暗忖,亏他在这么陡的路上都能睡着。大巴一个转弯,及川便趁机借着惯性心安理得地靠在岩泉身上。

 

窗外映出的是巨龙一般盘旋在山上的公路,曲曲歪歪,起伏不定。

 

这是我走过的路,他想。

 

远赴海外打球第一年,没打多久母亲出了事匆匆忙忙赶了回来,俱乐部那年的联赛也并未获得很好的成绩;第二年母亲病情稳定了一些,俱乐部倒也乐意与他续签,而此时的他深受伤病困扰,随队做着康复性训练,首发的几场状态不是很好,一面受着外界质疑,一面一路咬牙坚持了下来。

 

第三年出发那天来了许多球迷为他送行,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姑娘,他忙着与她们合影,把岩泉晾在一边帮他办理值机手续,忙完了才发现岩泉一脸铁青拿着他的登机牌在等他,母亲也不远万里到现场来看他,给他做爱吃的家乡菜,好好调理了一番身子,那一年的联赛他们拿了冠军;第四年他作为俱乐部主力二传出战世俱杯,然而关键的淘汰赛阶段传来母亲病情恶化去世的噩耗,教练考虑到他的心理状况原本不想让他首发,但在他的坚持下打满了全场,最后获得了第三名。

 

赛后教练评价说半决赛他顶得很好,看不大出情绪的波动,对手实在是太强,而季军战他甚至可以说超常发挥,助队伍获得了铜牌。

 

开完记者发布会,他强行堆出的所有笑意瞬间土崩瓦解,一个人走进过道的阴影中时狠狠地捶了一记墙面,任凭泪水滚落了脸颊。他可以很坚强,坚强到关键比赛期间一滴泪未流,也可以很脆弱,脆弱到放下所有戒备后泣不成声。其实他是很想为母亲带回一枚金牌的吧,然而他没能做到,母亲也没能等到。

 

领奖台上他瞒着所有人外套里穿着的是青葉城西的一号球衣,事后又对岩泉说,要不是会显得太扎眼,他会把四号球衣一并拿在手上站上领奖台,岩泉闻言,摇摇头说:“那是你和你队友的荣誉,不是我作为你的攻手赢下的比赛。”

 

“可是如果没有小岩的话我也不会有今天的。”他急着反驳道。

 

岩泉只是一味否认他的做法,大概是因为倔强地认为当年的自己做得不够好,关键分自己的拿手线路却被对方顽强地防起,未能帮助及川圆了这个梦。当然这种话他不会当着及川的面说出口,但这么多年来时不时会涌起这样的想法,让他自责好一阵。这一直是他心头的一个结,他那年比赛结束后和及川摊牌谈过这个问题,当时也是罕见地认真地大吵了一架。吵完后他释然了,可这个想法就像鬼魅一样,平时你不会对它念念不忘,可你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无声地冒出来。

 

及川便不再和他争。

 

如今他即将作为教练员再度赶赴海外,他不知道等着他的将是怎样的考验,临场应变也好,识人用人也好,对大局的掌握也好,对于一个优秀的教练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素质,他相信他仍有一段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但他也相信他能够走得无畏而自信。

 

出了景区,他与岩泉回到酒店休息,岩泉说想出去走走,及川嫌还没休息够就没有一同前往,然而过了十分钟又觉得一个人太无聊,还是跟了出去。

 

他看见岩泉坐在江边的石墩上,本想在后方偷偷看他要做什么,熟料岩泉仿佛知道他就在身后似的,一回头,目光与他撞了个正着,他也没法假装没看到,只得讪讪一笑走上前坐到他身边。

 

“你给那边答复了吗?”

 

“还没,等回家再说吧。”

 

岩泉一阵沉默,大概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干巴巴地加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知道知道,小岩还是从前那样跟我妈似的。”

 

提到母亲,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也不再说话了。

 

岩泉扭头看了看他略显落寞神伤的侧脸,无声地拍了两下他的肩,默默坐在他身旁,目送着夕阳一点点沉入江水之中,洒落一片金光。

 

及川突然觉得,如果时间能永永远远停留在这一刻也不错,不用想过去的糟心事儿,不用纠结明天该怎么过,安安稳稳地和现在陪在自己身侧的人一起看火烧般的余晖。

 

但是他基因中不安分的因素不允许。他毕竟还是要向前走的,即便又将远离故土,远离故人,更何况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谢谢小岩工作这么忙还抽空陪我出来。”

 

“正巧今年还有休假……”

 

“小岩还记得我们当年走到高三的教室要走几阶楼梯吗?”

 

“哈?!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哪个傻子会记得啊?!”

 

他这次倒毫不介意当一回岩泉口中的“傻子”:“当时教室在三楼吧,我记得每个半层是十个,所以一共是六十个台阶。顺便一提从体育馆到部活室是十八个台阶,我都记得。我居然还记得。”

 

忘不了他走过的台阶数,就像忘不了他走过的漫漫长路,和一路陪着他的所有人。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嗜好。”岩泉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记得,无奈地吐槽着。

 

“算是爬楼梯的时候分散一下注意力吧,一来爬楼梯的时候也没别的事好干,二来爬久了真的挺累的,但数着的话似乎也就不那么累了。”

 

“……”岩泉对他的歪理未置一词,暗暗咂舌这么多年来居然不知道他喜欢这么干。他总以为自己了解及川一切的一切,但或许,有时也并非如此。

 

“早点回酒店休息吧,明天的行程还是爬山哦。”他撑着双腿站起身,略带揶揄的语气对岩泉说道,“小岩还爬得动吧?坐了那么多年办公室,怕是体能上要输给我了吧!”

 

“是谁今天嚷嚷着要我背来着的?”岩泉也随着站起身,一击致命地回击。

 

对面瞬间没了回音,岩泉以为他停歇了,谁料他一声轻笑,道:“我知道再高的天梯小岩还是会陪我一起爬的,这么多年来不都一直陪着我吗。”

 

岩泉嫌他啰嗦,推着他的背催促他快走。

 

他坦然接受背后传来的推力,坦然向前迈出沉稳的步伐,无需回头,也无需言语,他知道他的助推器能能送他心沐清风,踏遍凌霄。

 

夕日完全落了下去,火红色渐渐凝固成深青色,心境似乎也随之沉静下来。天边还残留着淡淡的光线,足够使人看清脚下的路。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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